牡丹石的故事（下）

牡丹石原石  洛阳《茗石轩》收藏

你看这个，他轻轻推开一个隔间，像是他的密室。我走进去一看，刹那间呆住。这里面，有两三米高的石像，一个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其临风飘举之态，如采明珠，如拾翠羽。

难道是，洛神？我问。

你真有眼力！他赞赏道，这是我最得意的一件作品，是多少人想做，而没有做成的！可以说，我努力二十年，最高目标，就是做这个牡丹石的洛神。这样，我就把石头，牡丹，洛神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也就是说，做出了河洛文化的精髓——只有洛阳，有这种石；只有洛河，有洛神；只有洛阳的牡丹，最美丽！当然，除了这个，我还做了天子驾六，做这个，不难，好多人都在做，但，洛神，只有我这儿有！

我问，这个洛神，就那么难做吗？

当然！他说，如果是汉白玉，不难，一整块白石，哪里雕头，哪里雕衣，随便。但牡丹石不同，牡丹石有花朵，人物的脸上，总不能有花花，所以，一块两三米的巨石，必须有一处——脸部的位置，没有牡丹花。你想呀，牡丹石很脆，一块完整的大石，不易得，得到一块大石，还要有这么干净的一块，更难！往往是，好容易发现一块合乎要求的石，高高兴兴地打磨表皮后，才发现，脸部出花了！所以，好多人，为怕麻烦，为避风险，不敢做。

我说，你怎么就不怕这些？

我啊，他嘿嘿地笑了，俗话说，人各有志，我做石头，做了大半生，总得有自己的独创，这叫什么，成就感？我十六岁就跟着父亲学石匠，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石匠，我也说不清楚干了多少年了。

我最初做石匠，是学板材，也就是做个茶几呀，桌椅啊，为谁家门上雕个匾呀什么的，你去过龙潭峡没有，那儿的山门，就是我的作品，还有九龙鼎，少林寺。。。。。。反正干出了不少大工程。

再后来，村里发现了牡丹石，我就收拾了刀錾回家，专门做起了牡丹石工艺，我的作品，好多出口的，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都有！这些年，我也挣了些钱，我不缺钱了，我需要有突破，于是，我就想起了河洛文化，想起了洛神，为实现一个梦想，我不怕出力，不怕花钱，不避风险。

我说，你这个洛神，得卖多少钱？

他说，多少钱也不卖！我想要的，不是钱，而是天天看着她，除非，再遇一块合适的石头，我雕完了，这块，才可以卖掉，而且卖掉，我也要看买家，是不是一个真正爱石之人，是否了解这块石的内涵，也就是说，我得为我的作品，为我自己，找到一种尊重！

我细细打量他，这个人，背景，是破旧的衣，他亮而幽邃的眼，像蓝色天幕上，灿烂的星辰，是朴素石材上，爆出的两朵璀璨的，牡丹花。

我讲这些时，我的外地友人，把双手，放在牡丹石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像抚摸着一个远古的神话，一个不灭的灵魂。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说。

是啊，如果不是亲身所闻所见，我自己，也一样想像不出，一块石头背后，有人背井离乡，呼号奔走；有人付出了热血和生命；还有更多的人，为了梦想，永远地仰望，坚持，至死不渝，像牡丹石一样坚硬，晶莹！

这些，都是人中美玉，是石头上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