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答复安徽省灵璧石协会维权来函的公开信
时间:2019-10-28 来源:上海市观赏石协会 作者:海上石语 点击数:
上海市观赏石协会
2019.10.26
《 石 缘 》
(上海市观赏石协会公开信原文)
灵璧千年地位流变
俞莹
(一)
灵璧石进入文人赏玩视野,无疑是在宋朝开始。
说起灵璧石在宋代的地位,人们往往大多引用宋代诗人方岩的一首诗:“灵璧一石天下奇,声如青铜色如玉”。其实这是一个误传,宋代没有方岩这个诗人,《全宋诗》也没有收录这首诗。
这首诗的真正出处,应该是南宋诗人戴复古《灵壁石歌为方岩王侍郎作》:
灵壁一峰天下奇,体势雄伟身巍巍,巨灵怒拗天柱掷。
平地苍龙骧首尾,两片黑云腰夹之。
声如青铜色碧玉,秀润四时岚翠湿。
乾坤所宝落世间,鬼神上诉天公泣。
谓有非常人,致此非常物。
可磨斫贼剑,可倚击奸笏。
可祝不老年。可比至刚德。
自从突兀在眼前,溪山日夜生颜色。
君不见杭州风流白使君,雅爱天竺双云根。
又不见奇章公家太湖碧,高下品题分甲乙。
二公名与石不磨,今到方岩有灵壁。
我来欲作灵壁歌,击石一唱三摩挲。
秋风萧萧淮水波,中分南北横干戈。
胡尘埋没汉山河,泗滨灵壁今如何。
安得此石来岩阿,郁然盘礴中原气,对此令人感慨多。
戴复古(1167-约1248年),字式之,常居南塘石屏山,故自号石屏、石屏樵隐,天台黄岩(今属浙江台州)人,南宋著名江湖诗派诗人,曾从陆游学诗。
“方岩王侍郎”,方岩是地望(今属浙江温岭),王侍郎是指王居安(约1167-1232),字资道,黄岩人。原籍方岩,南宋淳熙十四年(1187)进士,曾任工部侍郎、福州知府、龙图阁直学士等职,著有《方岩集》。王居安也有石癖,他在《考试当涂次池阳崎岖山行石多可爱因用袁席之韵》诗中提到:“平生爱奇石,如见古君子。”
类似戴复古这首咏赞灵璧石的诗,其实在宋诗(《全宋诗》)中远远少于咏赞英石之诗。尽管在这首诗之前,已经有《云林石谱》问世了。
南宋杜绾《云林石谱》可以说是古代首部专门的岩石矿物著作,涉及沉积岩、变质岩中的多种岩石。“是书汇载石品凡一百一十有六(其中,青州石、登州石、韶石、钟乳石等有两处提及),各具出产之地采取之法,详其形状、色泽而第其高下,然如端溪之类兼及砚材,浮光之类兼及器用之材,不但谱假山清玩也”。(《四库全书》前言)。其中还包括不可移动的自然景观石,还记述了箭镞石、白马寺石两种石质文物。《云林石谱》虽然收录了百余种石品,却也有遗珠之憾,包括当时已经开发的浙江青田石、福建寿山石等均未收录。
《云林石谱》之中,灵璧石排在第一,这也被许多人认为灵璧石为百石之首的最早出处。其实,杜绾在书中介绍的所有石种,几乎都不涉及褒贬优劣,所以,灵璧石排在第一,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必过度解读。从其排列石种来看,近百种石种中,前五位的分别为灵璧石、青州石、林虑石、太湖石、无为军石,英石居然排在第十三位。
其实,在《全宋诗》中,以英石为题的诗作远远大于灵璧石,也是当时文人非常喜欢的石种,如果是按照石种优劣排位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排在第十三位了。如宋代曾丰在《乙巳正越过英州买得石山》诗中提到:“吾之好石如好色,要须肌理腻且泽,真成入眼轻连璧。吾之好石如好声,要须节奏婉且清,真成入耳轻连城”,“英石不与他石同”,“其色灿烂声玲珑”,云云,对于英石的声色给予了高度评价。
值得一提的是,《云林石谱》排列第三的林虑石,在南宋诗人陆游笔下曾经排名在前(产地在今天河南安阳的林州山中),甚至排在灵璧石之前,陆游在《寄题李季章侍郎石林堂》诗中称:“林虑灵壁名宇宙,震泽舂陵稍居后。”在《吾家旧藏奇石甚富,今无复存者,独道石一尚置几案间,戏作三绝句》诗中也提到:“林虑灵壁俱尤物,散落人间不复还。”可见,当时林虑石声望之高。林虑石在宋徽宗崇宁年间才有发掘,曾作为贡品入宫,所以当时声名鹊起。
杜绾本人应该是个鉴赏家,他对于奇石品种的鉴别、品第,得到了同时代人的认可。其中提到的“润燥者有别,秀质者有辨”,实际上明确了奇石质地的重要性。因为所谓润燥,是指石头表面的光泽,俗称包浆,这与质地的优劣密切相关。从《云林石谱》的描述来看,石质的坚与不坚,是与润和燥相对应的,也与其所叩之声音好坏攸关。如灵璧石“清润,扣之锵然有声”,青州石“微燥,扣之有声”,林虑石“质坚润,扣之有声”,太湖石“性坚而润…扣之微有声”,无为军石“黑而润…扣之有声”,临安石“温润而坚,扣之有声”……英石“质稍润,扣之微有声”,其差别可谓细致入微。从其好恶来看,作者显然喜好质地坚润,叩之有声的石头。灵璧石之所以位列《云林石谱》首位,可能有这方面因素。
赵希鹄《洞天清禄集》约晚于杜绾《云林石谱》近百年,此书可以说开了文房品玩之先河,是一本文人收藏的经典读本,比同时代的类似著作具有更体系化的收藏品类和更丰富的品鉴标准,被后世认为是文房清玩收藏的宝典。清代《四库全书提要》称之“其援引考证,类皆确凿,固赏鉴家之指南也。”此书受到晚明文人学士的高度认可,在明代的刊刻和手抄广为传播,成为当时文人写作效仿的榜样,其很多论述被广为引用。作者共列出了十个收藏门类,其中几个品项是第一次列为收藏品类,包括怪石等被首次与其他文房类古玩书画收藏相提并论,具有划时代意义。
“怪石辨”列举八个石种中,都是“怪石小而起峰,多有岩岫耸秀嵚嵌之状,可登几案观玩,亦奇物也。”排列前五位的分别为灵璧石、英石、道石、融石、川石,从其内容来看,大致是按照质地优劣排名的,赵希鹄在质地上强调“润者可爱,枯燥者不足贵也”(英石),但也并没有明确孰优孰劣。类似“排名不分先后”的做法,如在明代林有麟《素园石谱》之中也存在,该书排列前五位的,分别为永宁石、壶中九华、小岱岳、凤秀丹山、宝晋斋研山,也看不清楚作者的真实意图。
值得一提的是,“怪石辨”中有“东坡小有洞天”一目,“石下作一座子,座中藏香炉,引数窍,正对岩岫间,每焚香则烟云满岫。”此石首次提到石下置座(可能为漆木座),后来曾经归黄庭坚收藏,明代林有麟《素园石谱》有图绘,也是一方名人名石,但石种不详。按照作者在介绍灵璧石时候的描述,“此石能收香,斋阁中有之,则香云终日盘旋不散,不取其有峰也。”则“东坡小有洞天”当为灵璧石也。
(二)
灵璧石真正确立其第一地位,应该是在大一统的元代。元代陆友仁《研北杂志》中记载:“鲜于伯机(鲜于枢,字伯机)论石,以太湖为第一,山石次之。”鲜于枢作为元代著名书法家,也是一位石痴,所以他的论点应该是有代表性的。他以为太湖石排列第一,山石(大多指灵璧石)其次。佚名《渔阳公石谱》(据我考辨,作者就是鲜于枢)则提到:“大概北人贵湖石,南人重灵璧,为远物也。今车书混一,宜以湖石为第一,山石次之。”可见,在元代大一统之前,北方人爱太湖石,南方人爱灵璧石,太湖石和灵璧石两者平分秋色。南宋佚名《百宝总珍集》中有一则“灵璧石”,指出“此物文官多爱”,说明南宋文人士大夫偏爱灵璧石。
不过,元代灵璧石地位明显有所提升。元代孔克齐《静斋至正直记》中有“灵璧石”一则:“灵璧石最为美玩,或小而奇峰列壑,可置几玩者尤好。其大则盈数尺,置之花园庭几之前,又是一段清致。谚云:‘看灵璧石之法有三:曰瘦、曰绉、曰透。’瘦者峰之锐且透也,绉者体有纹也,透者窍达内外也。凡取其色之黑而声清者,灵璧也。”首次明确提出灵璧石“最为美玩”。这与陶宗仪《说郛》的刊印差不多同时代,其中《渔阳公石谱》提到的米芾“相石之法”(秀、瘦、皱、透;或是秀、瘦、雅、透),两者颇为吻合,说明大一统的元代,确实已经流行瘦皱透之赏石之法,而且是源自灵璧石,只是还没有“漏”之说。实物也有标准件。如洛阳白马寺大雄殿元代漆夹纻十八罗汉塑像之一摩诃迦叶尊手中捧持的一方盆石,就是符合瘦、皱、透之相石法的。
关于相石法的词汇,古代大致有瘦、皱、漏、透、秀、雅、丑等之说,其中瘦、秀、雅、丑等,都与书画和其他艺术审美有关,其实是一种借用或是挪用,但语境有所不同。如秀字,原来有优异、美好等意,用于赏石则多指质地之优良,即南宋孔传在《云林石谱》作序中提到的“润燥者有别,秀质者有辨”。实际上明确了奇石质地的重要性。
唯有皱、漏、透是一种赏石鉴赏独有的语汇。其中,“漏”之说迟至明代晚期才有出现。如书画家董其昌《画旨》中称:“昔人评石之奇曰透曰漏,吾以知画石之诀,亦尽此矣。”已经明确了漏之说,而且将漏与透相提并论了。但即使到了清代,“漏”之说似乎也没有广泛流行。如晚清广东佛山藏石家梁九图在《谈石》中指出:“藏石先贵选石,其石无天然画意者不中选,曰皱,曰瘦,曰透,昔人已有成言,乃有时化工之妙却不在此,赏识当在风尘外也。”
(三)
到了明代,灵璧石案几供石第一地位已经无法撼动了。晚明苏州文人鉴赏家文震亨《长物志》“品石”篇中,首次明确指出:“石以灵璧为上,英石次之。”后世遂成定论。如清初松江文人黄图珌也认为:“石为元章之友,曾具袍笏下拜,最是高洁贤贞之品,几案间不可无也。以灵璧石为妙,小山但取其玲珑,最怕其顽钝耳。”(《看山阁闲笔》卷十二)
值得一提的是,乾隆虽然好石有癖,写过许多咏石御制诗(以历史名石和太湖石居多),在宫中(御花园、宁寿宫)收置有不少灵璧石,但有关灵璧石的诗作几乎未见。有一首诗,还是与制作钟磬的灵璧磬石有关。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御制诗《赋得泗滨浮磬》五言诗,有“行舆缘问俗,浮磬未曾歌。......玉陇恒致贡,灵璧那须科。”云云,其中提到了原来坛庙编磬一直沿用灵璧石,自从乾隆二十二年彻底平定准噶尔贵族叛乱以来,颁令新疆和阗地区每年分春秋两季贡玉,和田玉源源不断入宫,故改石磬为玉磬。不过,灵璧磬石制磬之习似乎并未因此中断。如北京天坛公园收藏有一方“乾隆三十四年制”(1769年)金字楷书的“蕤宾”灵璧石磬,可证当时御苑还在用灵璧磬石制磬。
清代覆灭以后,随着传统文人士大夫阶层沉沦消亡,代表他们这种观念艺术的古典赏石也越来越不合时宜了——除了一批怀旧的文人和艺术家,赏石的风向标有所转向。
美国已故“文人石”收藏家罗森布鲁姆曾经认为,当代中国没有人能真正理解“文人石”。此话虽然不无偏颇之处,但实际上说得便是如今已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传统“文人”了。
比如,20世纪40年代,北平琉璃厂古董商赵汝珍著有《古玩指南》一书——向来被认为是古玩收藏与鉴赏的入门宝典,其中也列有“名石”一章,在描述当时玩石概况时提到:“现在好之者既鲜,而天地之精英亦遁世不显。”“至若古人极为重视,而今日已不可见之名石,为数甚多。”云云,反映出当时玩石之风的确处于低潮。据《古玩指南》介绍,在当时“北京可得见之名石”只有五种:大理石、太湖石、英石、雨花石、孔雀石。其中灵璧石居然没有提及,而英石“常见有石刻之人像或神佛像”,作为古代供石主要代表的灵璧石和英石居然落到如此地步,也可见在当时古典赏石的式微也是不争的事实。
值得一提的是,四大名石之说灵璧石的排名。“四大名石”之说,一般是指太湖石、灵璧石、英石和昆石,这“四大名石”也是古典赏石审美的优秀代表。将这古代四种名石相提并论,最早见于20世纪20年代负笈求学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第一代建筑师”童寯1965年撰写的《石与叠山》一文,其中提到:“山水以文人画为极则,最初发现山石之美者亦文人,文人不独酷爱太湖、灵璧、英石、昆石,且于登涉览胜之际,到处搜觅美石,笔之于书。”
至此,灵璧石千年历程似乎走到了尽头。正如唐代诗人王维《终南别业》有句:“行到水穷处,坐观云起时”。改革开放以后,灵璧石迎来了新生。

灵璧石的“天下第一石”异议
宦振宏
当今石界流行的一种说法:乾隆为灵璧石御题“天下第一石”。然而,目前一些赏石学者对这一说法有疑问。这也引起了我的关注。于是我也对此进行了一些研究和梳理。我得出的结论是:
1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没有见到明确记载“天下第一石”这五个字。
2 历史上也没有乾隆御题“天下第一石”的记载。乾隆御题“天下第一石”的说法是一种传说。
3 中国古代对石种的比较和排位,不同历史时期结论并不相同,没有不变的“天下第一石”。
4 灵璧石从古至今都是重要的赏石石种。在某些历史时期或一些重要文人眼里,灵璧石确实曾是“天下第一石”。
我想进行一下反推,乾隆为灵璧石御题“天下第一石”的说法有什么依据?
我收集了一些资料,发现目前有两个依据-
依据一:古代有不少文献记载了灵璧石,并给予第一的评价;
依据二:有很多关于乾隆皇帝爱灵璧石,并去灵璧的传说故事;
我想对这些依据逐一进行分析。
首先说古代的文献记载(唐代至民国)。为了能更好地说明问题,我不仅摘录了灵璧石,还摘录了太湖石。因为,古代众多石种中灵璧石与太湖石的影响极大,古代文献记载也较多,尤其是其中还包涵了一些“第一”的评价(另一重要石种是英石,因历代未见列其第一的记载,故未选入比较。)。
我们重点看古代的灵璧石是否是第一?是否明确说“第一”?
唐代:
中唐大诗人白居易(772年-846年)的《太湖石(一)》:
烟翠三秋色,波涛万古痕。
削成青玉片,截断碧云根。
风气通岩穴,苔文护洞门。
三峰具体小,应是华山孙。
白居易《太湖石(二)》(节选):
才高八九尺,势若千万寻。
何乃主人意,重之如万金。
岂伊造物者,独能知我心。
白居易在会昌三年(843年)写下了《太湖石记》。这是我所见中国第一篇专为一个石种(太湖石)写下的单独成篇的文章。记载了丞相牛僧孺酷爱太湖石。其中写道:“石有族聚,太湖为甲。罗浮、天竺之徒次焉。今公之所嗜甲也。”这里列太湖石为甲(甲即第一),罗浮石、天竺石次之。这一观点既代表白居易也代表牛僧孺。这是我目前所见最早的对一个石种的“第一”的评价。此处的排名没有提到灵璧石。
中唐丞相牛僧孺(779年-848年)在《李苏州遗太湖石奇状绝伦因题二十韵奉呈梦得乐天》(节选):
似逢三益友,如对十年兄。
旺兴添魔力,消烦破宿酲。
媲人当绮皓,视秩即公卿。
念此园林宝,还须别识精。
诗仙有刘白,为汝数逢迎。
牛僧孺官至丞相,又是牛党首领。唐朝是诗的时代,白居易诗作为唐代的大诗人相当于当今一线明星兼网红。此二人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和风尚的引领性。他们热爱太湖石,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那个时代,并能基本代表那个时代。
中唐著名诗人姚合(约公元779~约公元855)《买太湖石》(节选) :
我尝游太湖,爱石青嵯峨。
气质偶不合,如地生江河。
置之书房前,晓雾常纷罗。
碧光入四邻,墙壁难蔽遮。
客来谓我宅,忽若岩之阿。
姚明显说爱太湖石,爱其色青、势嵯峨。标题还用了“买”字。
晚唐文学家陆龟蒙(?-公元881年)作《太湖石》诗(节选):
他山岂无石,厥状皆可荐。
所奇者嵌崆,所尚者葱蒨。
旁穿参洞穴,内窍均环钏。
刻削九琳窗,玲珑五明扇。
新雕碧霞段,旋破秋天片。
无力置池塘,临风只流眄。
诗中陆龟蒙对太湖石的评价很高。
晚唐文学家皮日休(生于公元834至839年间,卒于公元902年以后)作《太湖石》(节选):
乃是天诡怪,信非人功夫。
白丁一云取,难甚网珊瑚。
厥状复若何,鬼工不可图。
通侯一以眄,贵却骊龙珠。
厚赐以賝赆,远去穷京都。
赏玩若称意,爵禄行斯须。
苟有王佐士,崛起于太湖。
试问欲西笑,得如兹石无。
其中的“乃是天诡怪,信非人功夫。厥状复若何,鬼工不可图。”评价也甚高。
晚唐诗人吴融(850-903)在《太湖石歌》(节选):
何必豪家甲第里,玉阑干畔争光辉。
一朝荆棘忽流落,何异绮罗云雨飞。
“甲第”可以指豪门宅地,与前面的“豪家”构成同义复词,说明在唐末的豪宅中太湖石可以与旁边的“玉阑干”一争光辉。另外,“甲第”还可以指“第一等”的意思。如果这样,那么太湖石还是豪宅里的第一等的东西。无论作何种解释,太湖石都是豪宅里的尤物,备受追捧。
晚唐著名诗人王贞白(公元875年—公元958年)《依韵和幹公题庭中太湖石二首》(节选):
山立只盈寻,高奇药圃阴。
风涛打欲碎,岩穴蛰方深
这里很明确,到唐末,太湖石依然放在“庭中”这样重要的位置来欣赏。
而唐以前史料对灵璧石的记载是作为制磬的材料,而非观赏石。《尚书·禹贡》记载:“海、岱、淮惟徐州。.....厥贡惟土五色。.....泗滨浮磬” 。“泗滨浮磬”意思是:泗水边上做磬的石头。唐代天宝年间(742~755)皇家废泗滨磬,用华原磬,还引起一些著名文人的非议。比如,
白居易(772年-846年)在《华原磬》(节选)中写道:
华原磬,华原磬,
古人不听今人听。
泗滨石,泗滨石,
今人不击古人击。
中唐大诗人元稹(779-831)《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华原磬》(节选):
泗滨浮石裁为磬,古乐疏音少人听。
华原软石易追琢,高下随人无雅郑。弃旧美新由乐胥,自此黄钟不能竞。玄宗爱乐爱新乐,梨园弟子承恩横。我藏古磬藏在心,有时激作南风咏。
白居易和元稹对灵璧石很喜爱,是基于灵璧石作为制磬的材料。作为观赏石,唐代吟咏太湖石的作品很多,而灵璧石就鲜见。晚明学者王守谦在《灵璧石考》中称:“宋以前未闻有灵璧石。”唐代也未见欣赏灵璧石的独篇文章。就目前的资料看,唐代当以太湖石为第一。
宋代:
北宋苏东坡(1037-1101年)在《书画壁易石》中记载:“灵壁出石,然多一面。刘氏园中砌台下,有一株独巉然,及覆可观,作麋鹿宛颈状。东坡居士欲得之,乃画临华阁壁,作丑石风竹。主人喜,乃以遗予。居士载归阳羡。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四月六日。”苏东坡对灵璧石的喜爱溢于言表。而且这里欣赏的是象形的灵璧石,也就是观赏石。
北宋江西诗派重要诗人饶节(1065~1129)《向居卿所藏灵壁石歌》(节选):
灵壁之石妙天下,奇姿异质穷变化。
时时好事获寸尺,谷量牛马未当价。
气象中含万仞悬,秀润仍分千里碧。
饶节认为“灵壁之石妙天下”。这是仅次于“第一”的高度评价。
说到宋代的灵璧石不得不提宋徽宗(1082- 1135年)的艮岳、花石纲。南宋张淏(约公元1216年前后在世)在《云谷杂记》引祖秀《华阳宫记》云:政和初天子命作寿山艮岳于禁城之东,“增以太湖灵璧之石,雄拔峭峙,功夺天造。”艮岳、花石纲中“太湖灵璧之石”都是重要石种。但其数量、比例不详。目前当有不少实物遗存于北京等处的皇家或大型私人府邸中,但也难以确证。
元代的《宋史》记载:“宣和五年,朱勔于太湖取石,高广数丈,载以大舟,挽以千夫,凿河断桥,毁堰拆闸,数月乃至,赐号‘昭功敷庆神运石’”。为了一方太湖石能动用千人,凿河断桥,毁堰拆闸,几个月才送到。我们算算其物流成本在当今需要多少?1000人,每人每天算200元,“数月”只算最少的2个月。那么需要的物流的工作人员直接成本至少是1200万元。这还不算物流的人员住宿、餐费、管理费、船租、拆桥费、桥梁损失费、凿河费、毁堰费、堰损费、拆闸费、闸损费等等。不说上亿,至少数千万元人民币。而且这还仅仅是一方石头的代价。因此,这是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明末清初学者姜绍书(?-约1680)在《韵石斋笔谈》记载:“震泽洞庭之麓产奇石焉。宣和中朱勔得神运峰于鼋山,广百围,高六仞,殚东南民力运入汴京,为艮岳群峰之长。今姑苏徐氏园只瑞云峰亦其流亚也。”可见,艮岳的群峰之长是太湖石。当今的江南三大名石之一的“瑞云峰”也是艮岳中的一员,也是太湖石。
晚明林有麟的《素园石谱》在卷之二《灵璧石》中记载:“产于凤凰山以大为贵,花石纲所弃者”, “檇李项氏灵璧石一座,长二尺许,色清润,声亦泠然,背有黄沙纹。一带峰峦皆隽,下金填刻字云:宣和元年三月朔日御制,御书其下压一字。”这些记载说明宋徽宗对灵璧石也非常喜爱。凡填金刻字之石,都是徽宗的珍宝。
南宋诗人曾几(1085--1166)《何德器赠太湖石》其中有:
偶然及幽事,遣送初不惜。
俄顷交定盟,欢焉慰岑寂。
夺君书几间,坐我洞庭侧。
持还岂人情,藏去有惭色。
苦乏仇池篇,如何满高直。
曾几这里用的动词“送、惜、定、欢、慰、夺、坐”等等非常鲜活地明显了他对友人赠送的太湖石的喜爱。
南宋初年杜绾的《云林石谱》在所列一百十几个石种中将灵璧石排列在第一位(太湖石排第四位)进行介绍,篇末还特意提到“书所谓‘泗滨浮磬’是也”。杜绾在中国第一石谱《云林石谱》中将灵璧石放在重要的位置,还特意提到了《尚书•禹贡》中“泗滨浮磬”的记载。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杜绾重视灵璧石,并且明确指出《尚书•禹贡》中“泗滨浮磬”就是灵璧石。
《杨家将》
南宋著名文学家范成大(1126-1193年)写了《太湖石志》,独立成篇的文章,详细介绍太湖石。“石出西洞庭,多因波涛激湍而为嵌空,浸濯而为光莹。”,“好事者取之以充囿庭除之玩。石生水中者艮岁久浸,波涛冲击成嵌空。石面鳞鳞名曰弹窝,亦水痕也。扣之铿然声如磬。”范成大在《小峨眉》序中说:“近得灵璧古石,绝似大峨正峰,名之曰小峨眉。东坡尝以名庐山,恐不若此石之逼真也”。说明范成大同时喜欢灵璧石与太湖石。而且这里的灵璧石明确是山形观赏石。
南宋文学家楼钥(1137~1213年)作《以太湖石响板为文季寿》(节选):
太湖中心洞庭山,千岩万壑高孱颜。
叩之五声八音足,疑有仙风摇佩环。
月卿蜚声塞宇宙,文如九苞瑞世间。
只今在治真若凤,朝阳一鸣闻九关。
楼钥喜欢太湖石的“千岩万壑、五声八音”。
南宋著名江湖诗派诗人戴复古(1167年-约1248年)作《灵壁石歌为方岩王侍郎作》:
灵壁一峰天下奇,体势雄伟身巍巍,
巨灵怒拗天柱掷。平地苍龙骧首尾,
两片黑云腰夹之。声如青铜色碧玉,
秀润四时岚翠湿。乾坤所宝落世间,
鬼神上诉天公泣。谓有非常人,
致此非常物。可磨斫贼剑,
可倚击奸笏。可祝不老年。
可比至刚德。自从突兀在眼前,
溪山日夜生颜色。君不见杭州风流白使君,
雅爱天竺双云根。又不见奇章公家太湖碧,
高下品题分甲乙。二公名与石不磨,
今到方岩有灵壁。我来欲作灵壁歌,
击石一唱三摩挲。秋风萧萧淮水波,
中分南北横干戈。胡尘埋没汉山河,
泗滨灵壁今如何。安得此石来岩阿,
郁然盘礴中原气,对此令人感慨多。
这里可以看到,戴复古称“灵壁一峰天下奇”,给予灵璧石极高的评价。同时也提到牛僧孺、白居易喜欢的太湖石-“高下品题分甲乙。二公名与石不磨”。
南宋赵希鹄(1170-1242)在《洞天清录•怪石辨》记载:“怪石小而起峰,多有岩岫耸秀嵚嵌之状,可登几案观玩,亦奇物也。其余有灵璧、英石、道石、融石、川石、桂川石、邵石、太湖石、与其它杂石,亦出多等。”赵希鹄将灵璧石排在怪石的首位(太湖石排第八位)。同时,对灵璧石的详细介绍多达144字,而介绍太湖石只57字,其他石种更少。而且对灵璧石的介绍中有:“伪者多以太湖石染色为之,葢太湖石亦微有声,亦有白脉,然以利刀刮之则成屑。”以太湖石仿灵璧,可见当时太湖石不及灵璧石。赵希鹄很推崇灵璧石。
在宋代,灵璧石受到一些著名赏石学者、诗人和帝王的重视和推崇,一跃成为宋代的重要赏石石种。宋代统治者崇尚道家思想。无为、不争对他们的思想影响很大。因此,我推测宋人并没有强烈的排名次的想法。但宋代灵璧石开始崛起,势头赶上太湖石,到南宋甚至超过太湖石(南宋出现用太湖石仿灵璧石的现象)。
元代:
清代戏曲作家李斗(1749-1817年) 《扬州画舫录》记载:“惟元至正间,吴僧维则门人运石入城,延朱德润、赵元善、倪元镇、徐幼文共商叠成狮子林。有狮子含辉吐月诸峰,为江南名胜。此外,未闻有运致者。若郡城所来太湖石,多取之镇江竹林寺、莲花洞、龙喷水诸地所产。其孔穴似太湖石,皆非太湖岛屿中石骨。”这里记载了元代江南名胜狮子林用太湖石叠石造园。而且元代的太湖石已经不仅产于太湖产,在镇江也有出产。也就是太湖石的定义在扩展,产地的范围在扩展,影响力也在扩展。
元代的《渔阳公石谱》(注:《渔阳公石谱》成书于元代而非宋代,因为其中记载了元代的“大德”年)记载:“大概北人贵湖石,南人重灵璧,为远物也。今车书混一,宜以湖石为第一,山石次之。”
渔阳公分析北方人喜欢太湖石,南方人喜欢灵璧石,因为路途远,都喜欢自己不易得的石种。然而,渔阳公还是从“今车书混一”(即现在车同轨书同文,全国一盘棋)的角度还是进行了排名:“湖石为第一(太湖石为第一)”。以我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是最早使用标志性的“第一”二字对石种进行排名。
元代太湖石与灵璧石南北各有拥趸,但渔阳公还是明确将“太湖石”列第一位。
明代:
明代学者吴嵩(1444年-?))写了《灵璧石赋》
王世贞的(1526-1590年)《题灵璧石》(节选):
有石高仅尺,宛而巫山同。
雨垂青欲滴,云过碧争雄。
王世贞将一尺高的灵璧石比作了巫山。“巫山”有“巫山云雨”的典故和唐诗“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千古名句。故巫山在中国是一座非常神奇的山。借此寓意此山形灵璧石之佳绝。
晚明安徽灵璧学者王守谦(1556年前-1637年后)在《灵璧石考》中记载:“石之堪作玩者,吾灵壁石称最”,“海内王元美之祗园、董玄宰之戏鸿堂、朱兰隅之柳浪、米友石之勺园、王伯毂之南有堂、曾莲生之香醉居、刘际明之悟石斋、刘人龙之梦觉轩、彭政义之啬室,清玩充斥,而皆以灵璧石作供,果得未曾有乎?”
灵璧人王守谦认为灵璧石最堪玩。这里明确用了“最”字。此文中王守谦还写到:“又一石,天生双螭蟠结,中有小水池如钞许大,其黑如漆,间有白文如玉,扣之声泠然,此天下所无而灵璧独有。偶一有之而绝不复出,良不可解。然余犹及一耳。又见如卧牛者,想亦宋元旧物流传人间者矣。国朝垂二百六十馀年,寥寥无闻。即问之土著者,亦竟不知灵壁石为何物。”,“求所谓研山蟠螭与尽天划神镂之巧者,则绝不可复得矣。盖物之尤者,多见于始出时,而其后渐销落也。端溪下岩发于宋而竭于宋。安知今日之石。不复为广陵散乎?”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王守谦也同时指出了“此天下所无而灵璧独有。偶一有之而绝不复出”。说明他特别在意的是灵璧石的精品。王守谦既提到了优秀的石种,又提到了石种的精品。这也是我目前发现的最早的石种论兼精品论。王守谦此文的研究已经不在面上,显然有深度,有比较,有思考了。
晚明文学家和书画家李日华(1565-1635年)在《六砚斋笔记•二笔》写到:“唐牛奇章嗜石,石分四品,居甲乙者俱太湖也。石根挿入湖底,波涛撼击,遂成窍穴。嵌空玲珑,极有竒状,质含津润,与云气开敛相为晦明。叩之硜然,兼有泗滨之韵,所以为佳。”这里说明李日华认同牛僧孺的石种品第划分,第一、第二品都是太湖石。并列出太湖石的优点,还拥有灵璧石的韵味,所以为佳。也就是李日华认为太湖石第一。
晚明林有麟《素园石谱》将灵璧石列在第20位(卷之二第一位,卷之一有19个石种)。其中记载:“假者多以太湖石染色,刀刮成屑(与赵希鹄的记载相似)”。将太湖石列第31位(卷之二第十二位)。可见在林有麟心中,灵璧石超过太湖石。
晚明造园大家计成(1582年-1642年)在《园冶•选石》中记载:“古胜太湖,好事只知花石”。即计成认为古代以太湖石为胜,并且介绍园林选石的石种时,将太湖石列在第一位,将灵璧石列第六位。计成承认太湖石的好,但又不唯石种论。他在《园冶•选石》中又提出:“石非草木,采后复生,人重利名,近无图远。”意思是:石头不是草木,草木被采后还能复生。人都重视名利,其实选石还是就近取材为好,不必求远。”从这里可以看出,计成既认为太湖石的好,又不唯石种论。
晚明学者文震亨(1585年—1645年)在《长物志•水石•品石》中记载:“石以灵璧为上,英石次之,二种品皆贵,购之颇艰,大者尤不易得,高逾数尺者更属奇品,小者可置几案间,色如漆,声如玉者最佳。”这里文震亨认为灵璧石“为上”,英石“次之”,实际就是灵璧第一,英石第二。给出原因是品种贵、难买到、大的少。并且在《水石》一章中的介绍排序中将灵璧石列第一位,太湖石第三位。
文震亨《长物志•太湖石》:“石在水中为贵……在山上者名旱石,枯而不润,赝作弹窝,若历年岁久,斧痕已尽,亦为雅观。吴中所尚假山,皆用此石。”晚明吴中地区的假山都是用太湖石,可见太湖石在吴中地区园林赏石中的地位。
明代情况较复杂,“灵璧派”有王守谦、文震亨、林有麟(以年齿为序),其中王守谦和文震亨都极推崇灵璧石,将其列为第一。王守谦、吴嵩还为灵璧石写独篇文章。
“太湖派”有李日华、计成。
整体来看,明代灵璧石在学者中拥趸较多。而太湖石由于受造园大家计成的认同,园林内太湖石更加普遍。以现在大型园林中的遗存看,太湖石偏多。因此明代的灵璧与太湖各有千秋。但灵璧石有两位学者明确称其第一。
清代:
清代著名学者纪晓岚(1724-1805年)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巡检署中一太湖石,高出檐际,皴皱斑驳,孔窍玲珑,望之势如飞动。云辽金旧物也。考金尝拆艮岳奇石,运之北行,此殆所谓‘卿云万态奇峰’耶?”清代官方的巡检署中依然存放在太湖石,可见对太湖石的欣赏。纪晓岚对此太湖石更持喜好的态度,还认为可能是辽金旧物,艮岳遗珍。同时,纪晓岚在此书中又记载“相传京师兔儿山石,皆艮岳故物,余幼时尚见之。余虎坊桥宅,为威信公故第,厅事东偏,一石高七八尺,云是雍正中初造宅时所赐,亦移自兔儿山者。南城所有太湖石,此为第一。”这方南城第一的太湖石还是雍正年间用于赏赐的。亦可见雍正时期上层社会对太湖石的高度认可。
当代赏石学者丁文父在《中国古代赏石》中记载清代太湖石-
记载一:“据《养吉斋丛录》,南宋咸淳年间,德寿宫有立峰‘芙蓉石’,高丈许,‘具玲珑刻削之致’,清乾隆帝南巡,‘尝拂试是石,大吏遂辇送京师’,置圆明园朗润斋,改名‘青莲朵’。又据《履园丛话》,‘扬州九峰园,奇石玲珑,其最高者有九,故以名园,相传皆海岳庵旧物也。高宗南巡见之,选二石入御苑’。”
乾隆在南巡途中看上奇石了,两次看上的都是太湖石,还运回了京城。
记载二:“清人对于宋代遗留太湖石不惜代价,竭力搜致,即便损毁,也不丢弃。梁章钜《浪迹丛谈》引厉樊榭《东城杂记》云:杭州金卫庄有‘玉玲珑,宋宣和花岗石也。上有字,纪岁月,苍润嵌空,扣之声如杂佩,本包涵所灵隐山庄旧物,沈氏用百夫牵挽之力,致之庾园’”。
此处可见清代对宋代遗留太湖石之珍爱。
记载三:“清中安徽人姚元之《竹叶亭杂记》云,宝西园一太湖石:‘坚白如玉,两峰清峭’,‘八里庄慈寿寺内有一太湖石,高四尺余,瘦、露、秀三者具备矣’。清中期福建人梁章钜《浪迹丛谈》有云:‘玲珑石即太湖石,不加追琢,备透、皱、瘦三字之奇。’由此也可以明显看出,清人比明人更频繁地套用米芾相石之法来评价太湖石。”
这里明显可以看出清人认为太湖石是代表传统所谓米芾相石法的代表石种。
晚清徐珂(1869年-1928年)《清稗类钞》:“园林所叠假山,其石以多孔及有皱纹者为贵,采自太湖,谓之太湖石,乃太湖中石骨也”这里说到了太湖石的好,好在“多孔”、“有皱纹”。
《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中《苏州织造李煦奏与曹颙奉旨采办石竹情形折》记载:“康熙五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窃臣煦与曹颙奉旨采办灵璧罄石并做乐器竹子……至於罄石,灵璧县未有现成,已经选工到山赶紧采取,俟一齐全,即星飞进呈。”这里记载了灵璧石被清宫采办是作为乐器。作为石质乐器,灵璧石称“天下第一石”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清初学者谷应泰(1620-1690年)在《博物要览》上称:灵壁石“最为诸石之长,有极大者可饰园林,有极小者可为文房砚山。”
清初戏曲作家谢堃(1784—1844年)《金玉琐碎》:“英石壮观,若制研山陈设文房,转不若灵璧石为佳耳。盖石皴法若画。峰峦石累砢,无不毕肖。如将乐山、燕山所产(石),皆有奇趣,竟不如灵璧石称最。”
谷应泰认为灵璧石“最为诸石之长”,大可饰园林,小可为文房。谢堃认为“不如灵璧石称最”。
清代灵璧石与太湖石都很重要,故宫里的观赏石中灵璧与太湖也都是重要石种。但学者中有两位直接称灵璧石为最。
民国:
民国学者赵汝珍在《古玩指南全编•名石》列出北京当时仅有五种名石:大理石、太湖石、英石、雨花石、孔雀石(注:有的版本列出十种名石:大理石、太湖石、英石、雨花石、孔雀石、芙蓉石、老岭石、旗降石、寺坪石、昌化石)。赵汝珍将太湖石排在第二位,而且两个版本中都没有灵璧石。同时明确指出:“至若古人极为重视,而今日已不可见之名石,为数甚多。”该书的写作时间为1941年10月至1942年3月。当时属于抗战时期。乱世兴黄金,奇石和古董都处在低迷期。这一时期太湖石占了上风。
由于相关文献记载的数量有限,而且这些资料仅能代表作者个人的偏好。是否能真正代表作者所处的时期或者整个朝代还是有疑问的。另外,我个人收集资料的精力有限,分析能力也有限。但是为了让大家在整体上有个概念,我暂且将收集到的资料和这些的学者观点代表其所处的朝代。在这个前提下,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从唐代至民国):
唐以太湖第一(白居易和牛僧孺称太湖石第一);宋以灵璧太湖并重,但灵璧石在南宋超越太湖石;元以灵璧太湖并重,太湖石略占上风(渔阳公首次明确提出石种的第一排位);明以灵璧太湖并重,灵璧略占上风(王守谦、文震亨称灵璧第一);清亦灵璧太湖并重,灵璧略占上风(谷应泰、谢堃称灵璧第一);民国则太湖胜出。
南宋灵璧超太湖,明代和清代有不少学者明确称灵璧第一。
需要指出的是有的古籍有抄录现象,有的还有讹误。因此,以上只是我的一个初步结论。由于时间所限,尚难以对古籍或资料的正确性进行全方面的考证。暂时只能默认以上资料都正确。
以上基本以文献资料为重点。其实古代绘画作品上,也有很独多奇石的形象,只是容易引起争议。除了少数明确注明石种的,一般所画石种本身就容易引起争议,这里就不作比较了。
其次,谈谈关于乾隆皇帝爱灵璧石,并去灵璧的传说故事
具体的故事这里不再赘述(很容易在网上找到)。乾隆爱灵璧石是肯定的,因为清宫就有不少灵璧石。重点是乾隆特意去灵璧的故事。然而这些故事还存在一些疑问。
理由是:缺乏史料记载
乾隆皇帝去灵璧的故事,只有“传说”,没有发现史料的记载。如果乾隆皇帝去了,清宫或当地县志应该会有记载。
灵璧石自古就是重要的赏石石种,今天也同样。不管有没有乾隆御题“天下第一石”,都不会改变灵璧石的重要地位和艺术价值,而且灵璧石多次在历史上被明确评为“天下第一石”。如果灵璧石作为石质乐器,更可称其为“天下第一石”。
参考文献-
唐代白居易:《太湖石记》
南宋杜绾:《云林石谱》
南宋赵希鹄:《洞天清录》
元代渔阳公:《渔阳公石谱》
晚明王守谦:《灵璧石考》
晚明计成:《园冶》
晚明文震亨:《长物志》
民国赵汝珍:《古玩指南全编》
当代陈东升:《中国奇石盆景根艺花卉大观》
当代丁文父:《中国古代赏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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